1984年7月27日的《温州都市报》头版刊发了《温州民航机场即将兴建》的消息。这是温州机场建设取得重大进展的宣告。这是怎样一段激动人心的往事?温州市政府为此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幕后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本人作为亲身参与者,就所知道的情况回忆如下。
一、功夫不负有心人
1985年5月,卢声亮市长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到北京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会议期间,他与浙江省委铁瑛书记、薛驹省长一起,就温州要建设机场事宜,向中央有关部门领导做工作。铁瑛书记、薛驹省长、徐启超副省长一起到了中国海员俱乐部,约见中国民航总局沈图局长。卢声亮提出温州要建机场,说虽然温州开放了,但交通不便,“进不来,出不去”是现状,温州当时外出只有水路一条,也被人们形象地称为“死路一条”;从杭州到温州的公路很差,坐汽车要八到十个小时,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温州机场不建,对外开放就是一句空话。沈图局长听了卢市长的情况介绍后,当场就表示:“我同意建温州机场,建一个地方机场大概要八千万元。这样吧,中国民航总局出三千万,其它的你们自己筹集。”就这样,建设温州机场的议题摆上了中国民航总局的议事日程。
二、群英聚集
1985年5月17日上午,我正在东门涨桥头水产公司会议厅主持瓯海县政法工作会议,十点四十分左右县委办公室来人通知:“江市长在办公室等了你一上午,赶快去!”十一点多大会结束,赶到江圣德副市长办公室,瓯海县委书记戴松年在场。江市长直言:“昨天,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抽调你到机场工作,任党委书记、指挥,现职不免。”太突然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18日一早,贸然跑到时任温州市委副书记刘锡荣家,要求任副指挥。刘书记坦言:“肇孝同志,我知道你会推的,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温州要开放,必须要建机场。业务么,其他几位指挥都很懂行,各有专长。你的任务是把各指挥协调好、团结好,集中力量把机场搞上去;再是要协调好机场建设指挥部与当地区、乡(镇)和周边群众的关系,确保机场建设顺利进展,干吧,不要推,文件我已签发了,明天就上任,张友余(时任瓯海县委副书记、县长)我会同他说的。”
次日到指挥部一了解,胡振宏指挥是空军飞行大队长,懂得飞机对跑道的要求;林锦清指挥是空军航空学院飞机跑道专业毕业,时任温州公路总段段长,是飞机跑道专家。俞榜指挥是最早参与机场建设筹备工作的(从争取机场立项开始),正如他接受《温州都市报》记者王宏采访时说:“为争立项,脚底跑起泡“(详见2005年2月14日《温州都市报》A版“温州机场曾选址球山和南塘”一文)。机场建设指挥部四十来工作人员,有来自空军地勤人员、飞行员,有从事地质、水文、给排水、光电、气象、雷达、建筑设计、土建等各方面的专业工程技术骨干,确是一支群英聚集的队伍。唯独我是一个只看过高空飞的只有“手掌大的飞机”,从未坐过飞机的门外汉。
我来到指挥部,首先遇到的是“机场选址定位南、北场之争”、“软土地基处理的技术难题”、“土地征用政策处理的问题”。当时,正逢市委布置市级机关干部整风学习,指挥部党委研究决定,组织指挥部全体工作人员学习,以抓学习推进机场建设。
三、机场选址——曾考虑球山或南塘
机场选址是摆在首要位置的。1984年5月,中国民航总局修建处、民航上海管理处和浙江省民航局共同派人到温州考察。市政府当时考虑了三个地方,一个是抗日战争时期修建的梧田南塘机场。据史料记载,温州地区旧时曾经有过三个简易飞机场,分别是南塘飞机场、中央涂简易飞机场和乐清简易机场。其中南塘飞机场建于1932年秋,占地面积1500余亩,黄泥碎石跑道,跑道长500米,宽10米,供空军飞机临时停降和加油之用。1938年5月26日上午,日本侵略者的飞机在机场上空投下了33枚炸弹,炸毁了机场。1948年12月,南塘机场拟动工修复。1949年1月,南塘机场暂缓开工而止。由于南塘机场发展空间太少,周边民房密集,就最先淘汰。另一个就是大球山南边,即现在的绣山公园、世纪广场,一直到三垟。卢市长和考察人员登上大球山的山头看了以后,认为城市很快会扩展到这里。于是把眼光投向了永强方向。永强那是有大片的垟田,一边是海,而且场地周边没有什么大的建筑物,净空条件很好,且离市区较近。大家认为这里是建机场的理想场所。
四、机场定位的南北场址论证
1984年12月22日,在杭州进行机场可行性研究会审。中国民航总局机场设计院提出,机场场址选在宁城、沙前一带地质条件较差,需要向南塘移四公里,选在永兴乡一带(前谓南场),这样一来,机场的造价会提高。为此机场建设指挥部请同一勘测单位温州市水电勘测设计处,用同样测试手段,对南、北两处场址进行工程地质勘探,并从工程地质、河网改道,输油管道线、征地费用、民房拆迁等方面综合考评,给出了机场选址还是在宁城、沙前(所谓的北场)一带为好,同时可节约投资数百万。
1985年10月12日,中国民航总局修建司司长曹汝价等来温,经实地踏勘,认为最初选在北场是科学的、可行的。当时正任中国民航总局副局长的徐伯龄来温视察时,也现场指出:宁城、沙前一带具备东向一级机场起降净空条件(超过二级机场标准),温州机场选址时合理的。
五、软土地基的处理
温州机场的建设用地是海涂淤积土,硬壳层——可站人和作业的土层离地表只有七十来厘米厚,七十厘米以下的土质含水量很高,用手挤,泥巴可以从手指缝中间流下来。
为解决软土地基处理的技术难题,指挥部在时任省重点办主任丁世祥同志(解放初温州市市长)的推荐和支持下,邀请了有关科研、教学单位专家来温现场考察、恳谈。听取专家、教授们的意见后,指挥部领导先后兵分两路,我与林锦清指挥向北,由丁世祥同志指派的省计经委基建处处长陪同,走访了浙江大学土木系、天津大学和天津软基处理研究中心,并与教授们座谈;参观了河南省洛阳机场建设施工现场;参观了杭州机场的飞机跑道、航管楼、候机厅及通讯、导航、气象雷达、供电、供油、供水、供热、供冷、污水和污物处理等设施。另一组由胡振宏指挥带队,考察了厦门机场的建设经验,厦门机场虽然选址在海边,但是在大陆架上建选,地基是基岩,作业方法与温州机场有所不同。
考察组回来后,根据看到的、听到的,又多次向专家讨教。专家们最后提出的软土地基处理方案有三种:一是灰土桩法(石灰桩);二是真空予压法;三是强制排水法。经过论证比较,选定了浙江大学的强制排水法。温州机场建设的成功经验,亦为我国软土地基建机场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六、土地征用政策的处理
温州建机场既没有富余的资金,又时逢国家基建投资体制政策改革,资金来源由过去的单一国家划拨改为贷款,建设还受到了规模、基建额度的控制(宏观调控);而另一头是被征用土地的农民要求依政策足额给土地补偿费和安置劳动力。当时温州的国有企业本身劳动力富余,故太多的企业无力承担劳动力安置,其工作难度是不言而喻的。在一次永强区公所召开的、有关乡镇同志参加的关于机场建设政策处理协商会上,宁城乡一位同志责问:“李县长,你今天召我们开会,是以县长身份或机场指挥部指挥身份?若以县长身份,那,不用开会,你下道命令,我执行就是了!出什么问题,你县长负责就是了。若以指挥身份,我们甲、乙方关系,是对等的。”这一责言提醒了我。本着相信干部、依靠基层干部的精神,就与永强区委、区公所研究,成立永强区机场建设政策处理领导小组,由分管农业的副区长姜方银同志负责,从机场征地费中提取一块作为办公费用。区小组广泛发动群众,深入调查研究,妥善处理相关政策,确保了机场工程的顺利进展。并协同瓯海县委、县政府利用冬修水利的有利时机,掀起冬修水利热潮,狠抓海涂开垦;发动群众大力养殖对虾、蝤蠓,种草、种甘蔗、茜菜;大力发展乡村工业,实现建设了飞机场又富了农民。
七、先建设后有“开工令”
机场的建设是需要国家计委的开工令,不然就没有国家资金拨款。温州市政府还是按照原计划开工了。卢声亮市长曾感慨地说:“当时省里对宁波、温州作为对外开放城市的年补助2000万元资金,市政府一下就拿出了1000万元用于机场公路的建造。状元白楼下到机场的公路修建的开工仪式,也是温州机场建造的开工仪式。”等到国际计委的开工令下来时,温州机场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长2400米,宽45米的机场跑道和7.6万平方米的停机坪均已完工。
1990年7月12日,温州机场正式通航,从此成为温州腾飞的一把“金钥匙”。